就在不久之前，也就是2020年夏天，美国进行有意义的刑事司法改革的时机似乎已经成熟。数百万人参加示威活动，谴责警察杀害布雷欧娜·泰勒和乔治·弗洛伊德等人，并呼吁种族正义。当时有一种感觉，在解决美国大规模监禁问题上即将取得真正的进展。美国的大规模监禁问题始于上世纪70年代，对有色人种的影响尤为严重。
从那以后的四年里，一种新的说法占据了上风——刑事司法改革已经死了，当然是以两党合作的形式。“现在很清楚的是，对刑事司法改革的支持是一英里宽，一英寸深，”大卫·a·格雷厄姆(David a . Graham)在《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上写道。金赛·克劳利在《今日美国》上总结道:“全国各地的政治领导人正在回归严厉打击犯罪的方式。”乔什·哈默在《新闻周刊》上评论说:“刑事司法改革……可能终于遇到了死刑判决。”
但这是错误的。两党关于刑事司法改革的大部分协议仍然有效;即使犯罪率上升，其支持者仍在缓慢地取得胜利，现在犯罪率再次下降，他们仍在推动改革。
他们的胜利并不总是华丽的，他们的政策目标也变得不那么大胆了。改革运动已经进入了一个安静的实用主义的新时代，其重点是实际解决方案和建立共识，而不是意识形态的纯粹性。尽管与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相比，大多数改革都是温和的——今天美国有190万人被监禁，数百万曾经被监禁的人被剥夺了公民的全部特权——但它们对于构建一个更公平的体系至关重要，这个体系对待人们有尊严，监禁是最后的手段。
在过去的八年里，我先是作为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司法部门的负责人，后来又在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 University)任职，密切关注各州和联邦刑事司法改革政策的通过。从2010年到2020年，我参与了数十项刑事司法改革法律的通过，在此期间，两党合作通过了数百项此类法律，在此期间，全国监禁率下降了25%以上。
虽然加速改革的十年已经过去，但渐进式的进展仍在继续。在我的研究中，我记录了至少60项政策，这些政策仅在过去两年中就颁布了，这些政策将改善以前被监禁者的生活，清除数十万人的记录，并导致更少的人被监禁，包括仅仅因为贫穷而被监禁的人。
今年到目前为止，深红色的俄克拉何马州通过了一项“重新审视法”(立法重点是允许法官审查长期判决)，如果家庭暴力是犯罪中的减轻因素，则允许重审;密西西比州延长了其假释资格法;内布拉斯加州通过了一项退伍军人替代监禁计划;堪萨斯州一致通过了民事资产没收改革;新罕布什尔州通过了一项禁止警察进行种族定性的法律;科罗拉多州和田纳西州通过了职业执照改革，允许更多曾经入狱的人获得收入更高的工作;亚利桑那州一致通过了缓刑改革;弗吉尼亚州州长格伦·扬金(Glenn Youngkin)发布了一项行政命令，支持曾经被监禁的人成功重返社会;新泽西州改变了“使用武力”政策，努力在不使用暴力的情况下解决心理健康危机;和更多。
去年，亚利桑那州、康涅狄格州、伊利诺伊州、明尼苏达州、内布拉斯加州、宾夕法尼亚州、德克萨斯州和西弗吉尼亚州都通过了某种形式的刑事司法改革，包括取消青少年罚款和费用，扩大缓刑和审前转移，以及限制警察的免搜查令。
我们甚至在分裂的国会中看到了一些进展。今年5月，众议院以392票对2票通过了《联邦监狱监管法案》(Federal Prison Oversight Act)，该法案旨在对一直被不当行为困扰的联邦监狱系统增加问责制。7月10日，美国参议院一致通过该法案，拜登总统于7月25日签署成为法律，成为第118届国会通过的78项法律之一。该法案得到了来自乔治亚州、伊利诺伊州、西弗吉尼亚州和印第安纳州的民主党和共和党议员的支持。
就连《平等法案》(EQUAL Act)也得到了众议院10名民主党议员和10名共和党议员的共同支持，参议院5名民主党议员和5名共和党议员的共同支持。《平等法案》将终结快客和粉末可卡因之间的量刑差异，这是联邦监狱系统中种族差异的主要驱动因素之一。该法案的最大支持者之一是来自北达科他州的共和党众议员凯利·阿姆斯特朗(Kelly Armstrong)，他很可能成为该州的下一任州长。他正在与众议院的另一位主要支持者、少数党领袖、来自纽约的民主党人哈基姆·杰弗里斯(Hakeem Jeffries)合作。许多倡导人士预计，这项立法将在上届国会获得通过，而它未能获得通过，表明在这个问题上的政治立场发生了转变，但这项立法仍然得到了两党的大力支持。
这些进展中有许多是温和的，没有得到主要的新闻报道，但它们共同表明，许多改革在两党中仍然很受欢迎，事实上，在美国各地都在定期进行。
需要明确的是，过去几年也出现了令人心碎的挫折，许多严厉打击犯罪的法案在州一级获得通过。路易斯安那州废除了2017年通过的许多历史性的量刑改革。我参与了这些改革，看到它们崩溃，我感到很崩溃。俄勒冈州结束了为期三年的毒品合法化实验，马里兰州撤销了一些青少年司法改革。旧金山通过了扩大警察权力和筛查公共援助受助人是否吸毒的投票动议。去年是美国十多年来警察杀人事件最多的一年，2022年全国监禁率连续第二年上升。这种反弹是真实的，一些政治言论是危险的。
但一种新的方法正在形成，这种方法旨在将更多的公平和证据驱动的改革引入一个长期以来优先考虑惩罚而很少考虑有效性的系统。对刑事司法系统的改革往往会得到两党最多的支持，即后端改革。后端改革的重点是定罪后阶段，旨在改善已经在系统中的人的结果，包括支持他们重新融入社会。这些改革寻求通过假释、良好行为信用或事后审查法来缩短长期监禁;改善监狱服刑人员的条件和支持系统;并开始逐渐消除以前被监禁的人所面临的4万项法律限制。
左翼和右翼的选民和倡导组织普遍认为，在监狱里或出狱后悲惨地对待人们是不公正的，肯定会适得其反，因为这种做法不仅违反了人类尊严的原则，而且还会增加再犯率。
相比之下，前端改革首先关注的是将人们从刑事司法系统中转移出来。这种方法在2020年夏天取得了进展，当时倡导者推动将吸毒合法化，并取消了警察的某些责任。例如，全国各地的司法管辖区现在正在试验针对心理健康危机的替代性第一反应模式，许多进步人士继续认为，在投入更多资源解决犯罪根源的同时，尽可能避免甚至用其他机制取代刑事司法系统，是在美国建立更安全的最有效方式。但许多严厉打击犯罪的反对者不同意，他们认为，更严厉的惩罚，如长期强制性最低刑期和强制性逮捕，而不能选择转移，是创造更多公共安全的最佳途径。
两党许多倡导者和政策制定者仍在推行的低调实用主义，反映了近年来美国人对法律和秩序问题的一种不同的、更复杂的理解。正如彼得·恩斯在《监禁之国》一书中总结的那样，他研究了60年来关于刑事司法政策的公众舆论数据，公众一直在朝着惩罚力度较小的方向发展(在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首次增加惩罚力度之后)，作为回应，政策也开始改变。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回顾了41项民意调查和15个焦点小组，以更好地了解美国人对刑事司法改革的态度，数据继续支持这样一个结论，即美国人正在就许多改革达成一致。保守党政治行动联盟(Conservative Political Action Coalition)的大卫·萨法维安(David Safavian)和考特兰·卡尔弗(Courtland Culver)在评论两党在刑事司法改革方面的地位时写道:“共和党和民主党在很多问题上达成了共识，这是一个改善我们刑事司法体系的机会。”
今天，公众期望继续取得进展。当我告诉我的学生，经过十年的改革，美国的监禁率不再是世界上最高的(我们现在排名第五，萨尔瓦多排名第一)，刑事司法系统中的种族差异开始缩小时，他们对这一进展感到惊喜和鼓舞。
也就是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美国的监禁率是加拿大的6倍，德国的7.5倍，在富裕的民主国家中仍然是一个异类。我们还没有看到我们所需要的改革。但这种势头仍在继续，尽管目前放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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